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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困片區(qū)脫貧記

2022-11-01 15:27 | 來源: 中國記協(xié)網(wǎ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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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表作三:讓世界聆聽西藏

  “太陽啊霞光萬丈,雄鷹啊展翅飛翔。高原春光無限好,叫我怎能不歌唱……”

  壯美的西藏,從不缺乏歌唱。數(shù)百萬年前,大陸板塊的抬升,賜予藏地獨特的高原美景。生活在這里的人們,以高亢悠揚的歌聲,歌唱蒼穹、太陽、雪峰和奔涌的雅魯藏布江。

  然而,大自然有多壯美,就有多殘酷。

  進藏第二天,感受過空氣稀薄帶來的肺部緊縮,見識過翻越5000米高峰時的劇烈耳鳴,體味過缺氧失眠后的頭痛欲裂,我們才真正意識到,高海拔意味著什么。

  在嚴酷的自然環(huán)境中,行走、交談甚至呼吸,這些原本再平常不過的事情,都變成了挑戰(zhàn)。不光是人,從內陸地區(qū)開過來的汽車也好像有了“高原反應”,動輒不聽使喚,遇到個小山坡,都得轟著油門才能沖上去。

  對西藏人來說,大自然的殘酷遠不止于眼前所見,更在于發(fā)展上的“卡脖子”——喜馬拉雅山和喀喇昆侖山—唐古拉山這南北兩道高墻,將暖濕氣流阻擋在外,造就了寒冷干燥的氣候和漫長的嚴冬,西藏年平均氣溫高于10℃的天數(shù),大部分地區(qū)不到50天,最高的也不到180天;占全國12.8%的廣闊國土面積,被重重雪峰分割成一個個小口袋,只有“口袋”底部那一點溫暖河谷才適宜農(nóng)耕;重點生態(tài)功能區(qū)和禁止開發(fā)區(qū)分別占67.8%和37.6%,脆弱的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和深度貧困糾纏在一起,使這里成為全國貧困發(fā)生率最高、貧困程度最深的地區(qū),成為全國唯一的省級集中連片深度貧困區(qū)。

  在雪域高原,湖水旁行走的每一頭牦牛,草原上盛開的每一朵格?;?,都擁有頑強的生命力。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,也從沒有因自然的嚴酷放棄追尋幸福。而他們,走出極度貧困究竟需要多久?

  “雪山啊閃金光,雅魯藏布江翻波浪。驅散烏云見太陽,幸福的歌聲傳四方……”

  序曲拉開,高亢的歌聲刺穿貧窮的陰霾。

  翻身道情

  走過茫茫的雪原,

  才知太陽的熾熱。

  經(jīng)過漫漫長夜,

  才會擁抱黎明的彩霞。

  從克松莊園到克松村、再到克松居委會,在“西藏民主改革第一村”克松村的村史陳列館里,一段過去的故事鮮活地呈現(xiàn)在我們眼前。

  “即使雪山變成酥油,也是被領主占有;就是河水變成牛奶,我們也喝不上一口?!痹?jīng)農(nóng)奴間傳唱的苦澀歌謠,道盡了西藏數(shù)百年封建農(nóng)奴制的沉沉黑暗。當時,占西藏總人口95%的百萬農(nóng)奴,不僅終生處于極度貧困,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由不得自己做主。

  那個時候,克松村還叫克松莊園,是舊西藏統(tǒng)治最黑暗、最殘酷的農(nóng)奴主莊園之一,農(nóng)奴們被當作“會說話的牛馬”。一位叫其美措姆的老媽媽,三代都是農(nóng)奴,母親在馬棚里生了她,她又在牛圈里生了女兒。這一輩子,她早記不清挨過多少打罵,也記不起自己和女兒的確切年齡。

  幸福也許只有在來世吧,饑寒交迫中,其美措姆安慰自己。

  終于,到了1959年,格?;ㄓ瓉砹舜禾?,雪域高原換了人間。民主改革的烈火熊熊燃起,燒掉了地契、賣身契,也燒掉了壓得“其美措姆”們喘不過氣的枷鎖。他們圍著火堆唱啊,跳啊,盡情享受生來第一次的自由。這時,16歲的少年索朗多吉看見父親歐珠拿起一塊木牌,重重地插進土地里,然后從田地里捧起一抔土,不住地親吻。因為那可不是一塊普通的牌子,而是代表著他們第一次有了屬于自己的田地。

  這一次,克松村共有59戶302名農(nóng)奴分到了屬于自己的土地、牛羊和房子。幾個月后,村里選舉成立了西藏第一個農(nóng)村黨支部——克松村黨支部。60多年后,克松村變成了克松居委會,克松人依靠種飼草、建大棚、搞旅游,年人均收入達到近2萬元。

  “現(xiàn)在的變化真是天翻地覆?!弊谧约倚≡旱臉涫a下,70多歲的索朗多吉喝了一口酥油茶,感慨地說。幾十年間,他不僅從農(nóng)奴的孩子成為退休干部,看病有醫(yī)保,還住上了200多平方米的二層小樓。

  似乎覺得語言不夠直觀,索朗多吉干脆帶我們參觀起了自己的家。樓上樓下10間藏式房屋寬敞明亮,整潔干凈的院子里,栽下的果樹已是果實累累,陽臺上鮮花正艷,高原的陽光暖融融地傾灑進來,給樹葉和花朵鍍上一層流金,定格成一幅雋永美好的畫面。

  遷徙新聲

  一曲曲呀啦索天高地廣,

  一朵朵雪蓮花裝扮故鄉(xiāng)。

  太陽的故鄉(xiāng)天高地廣,

  這就是我心中,

  心中的西藏。

  雖然從封建農(nóng)奴制一步跨入社會主義,但西藏發(fā)展的基礎實在太弱。

  早在遠古時期,高海拔高寒、地質災害頻發(fā)的西藏,就是“危險”的同義詞?!端吹洹分杏涊d:“竄三苗于三危?!逼渲械摹叭!?,就是指西藏。1930年的《西藏始末紀要》這樣形容進藏的道路:“亂石縱橫、人馬路絕、艱險萬狀、不可名態(tài)。”

  曾經(jīng)有位女記者回憶自己的經(jīng)歷,某年11月她徒步4天進入西藏墨脫采訪,卻碰上大雪封山,道路和電話全部中斷,她被困了將近5個月,直到第二年3月冰雪解凍,才走出墨脫。

  “山頂在云間,山腳在江邊,說話聽得見,走路要一天?!弊鳛橹袊詈笠粋€通公路的縣城,墨脫曾經(jīng)被稱為“高原孤島”。當?shù)厝诵了岫羁痰幕貞洠瑒t大多與“背夫”這種職業(yè)有關。通公路前,小到一針一線,大到鋼筋水泥,都是要靠背夫翻雪山、過塌方、穿峽谷運進來。背夫們風餐露宿,生死難卜,只為賺一斤貨物幾塊錢的酬勞。

  除了交通不便,10余萬生活在極高海拔地區(qū)的人們,更面臨著風濕、高原性心臟病等高原性疾病的威脅。平均海拔5000米的那曲市雙湖縣,成年人患風濕病的比例高達55%,多血癥患病比例達45%,高血壓患病比例40%。在全國人均壽命不斷增長的今天,雙湖縣的人均壽命還只有58歲。

  要發(fā)展,先得解決“一方水土養(yǎng)不活一方人”的問題。

  搬!從“孤島”里搬出來,從高海拔搬下來!

  如果說墨脫是“高原孤島”,那么位于雅魯藏布大峽谷里的墨脫縣魯古村就是“孤島中的孤島”。從村里到墨脫縣城,途中要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嘎隆拉雪山,足足需要7天時間。

  18歲之前,魯古村的藏族青年貢桑從來沒有洗過澡,沒見過馬路和汽車。他的生命軌跡更是早早就定好了,像父親和哥哥一樣做背夫,靠一把力氣搏命賺錢。

  轉機發(fā)生在2003年,作為西藏易地扶貧搬遷的一部分,魯古村整村搬到了林芝市米林縣。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向貢桑打開了大門,他在村里的澡堂洗了第一次澡,第一次見到來來往往的汽車,第一次種起了車厘子,第一次開辦了自己的藏式旅游民宿……

  18歲之后的貢桑,開啟了與父輩截然不同的人生。2017年,他脫貧摘帽,又花30多萬元買了一輛貨車,現(xiàn)在偶爾跑跑運輸。

  “過去想都想不到今天的日子?!蔽覀冏谪暽5男录铱蛷d,藏式茶幾上擺著熱騰騰的酥油茶,裊裊熱氣中聽他講起過去的故事,恍如隔世。

  與父親相比,貢桑8歲的女兒益西卓瑪更為開朗,我們猜,這也許是因為她上過學、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。談起自己將來的打算,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透著自信和堅定:“我長大要當老師,教給更多同學知識。”

  不同于貢桑,白瑪70多歲的人生中已經(jīng)歷過兩次刻骨銘心的遷徙,一次向北遷,一次往南走,一次是為生計所迫,一次是為了過上好日子。

  20世紀70年代,為解決人口集中、牛多草少的問題,時任那曲市申扎縣縣長的洛桑丹珍把目光投向了藏北無人區(qū)。那片人跡罕至的荒原曾被人稱作“天地相連的盡頭”,說是“背上背的叉子槍都能劃著天空咔嚓響”。為尋找生存領地,洛桑丹珍帶隊,開始向荒原進發(fā)。路途艱苦而危險,有時,幾天喝不上水,只好口含生肉;有時,熟睡中一陣大風就把帳篷吹跑。

  好在罪沒有白受,他們發(fā)現(xiàn),無人區(qū)確實有不少水草豐茂的地方。于是1976年,一場牧民和牛羊的大遷徙,浩浩蕩蕩地開始了。終點,就是那片荒原——后來成立雙湖縣城的地方。

  白瑪時任嘎措鄉(xiāng)書記,帶著300多名牧民和3萬多頭牲畜,走在這支挺進藏北的遷徙隊伍里。他們頂風冒雪足足走了3年,“有的人鞋子丟了,只能光著腳繼續(xù)走,把腳都凍壞了”,總算在300多公里外的一片草場落了腳。

  就因為這件事,鄉(xiāng)里人都佩服白瑪。他們說,白瑪是一頭好的“領頭?!?,如果不是他領著,我們走不過這里的暴風雪。

  到了新家,能活下去了。要活得好,卻很難。

  沒路,沒水,沒電,牛羊圈都要現(xiàn)壘,連石頭,都要一塊塊背上5000米的高海拔。

  坐在貢嘎縣寬敞明亮的新居里,白瑪向我們回憶起那段胼手胝足建立家園的歷程。這時,白瑪?shù)钠拮舆^來倒酥油茶,我們注意到她的大拇指總是彎著,當?shù)馗刹扛嬖V我們,這是高原風濕病的結果。

  雙湖縣平均海拔5000多米,是我國海拔最高的縣,被稱為“人類生理極限試驗場”。這里每年8級以上大風天超200天,空氣含氧量僅為內地的40%,高原病多發(fā),貧困發(fā)生率一度高達35.67%。

  2019年,西藏極高海拔生態(tài)搬遷項目正式開始實施,雙湖縣嘎措鄉(xiāng)“毫無懸念”地在首批搬遷名單之列。白瑪和鄉(xiāng)親們將從高原“生命禁區(qū)”,搬到海拔3600米的貢嘎縣森布日極高海拔生態(tài)搬遷安置點。

  這次,白瑪卻猶豫了。他不舍得一磚一瓦建立的家園,不舍得家里的牛羊,想起幾十年前的旅途艱辛,他更擔心自己這把老骨頭能不能再承受一次。

  為了打消這些顧慮,那曲市專門成立了生態(tài)搬遷指揮部,挨家挨戶做工作,講搬遷后的政策,描述外面的生活。終于,白瑪點了頭,帶頭打包起自家的行李,在他的帶動下,鄉(xiāng)里人紛紛投入第二次遷徙的準備工作中。

  2019年12月29日,40多輛大客車拉著嘎措鄉(xiāng)的人們出發(fā)了,年紀最大的80多歲,最小的是被父母抱在懷里的嬰兒。

  白瑪沒想到,這次路上只花了兩三天時間,而且是舒舒服服地坐著車,吃得好、喝得好。他也沒想到,新房子這么寬敞這么好看,一開水龍頭就有嘩嘩的自來水,冬天再也不用鑿冰取水了。他更沒想到,留在家里的牛羊,也都有人想著,村里專門成立了合作社,統(tǒng)一選派青壯年留守放牧。

  人往南遷,羊往北走,書寫了一段藏北無人區(qū)從開發(fā)建設到回歸生態(tài)的變遷史。

  尼瑪縣榮瑪鄉(xiāng)是西藏首個高海拔地區(qū)生態(tài)搬遷試點。2018年6月17日,太陽還沒升起,幾十輛大巴車已經(jīng)從榮瑪鄉(xiāng)出發(fā),載著1000多名牧民,向著千里之外的拉薩出發(fā)。人們搬到更適宜生存的地區(qū),將這片家園歸還給高原精靈藏羚羊。

  一路上,已有身孕的嘎瑪?shù)麓胄Φ煤喜粩n嘴,她不住想象,即將入住的房子什么樣?自己的寶寶將在怎樣的環(huán)境中出生?

  穿過廣袤曠野,繞過湛藍湖泊,車子終于抵達了拉薩堆龍德慶區(qū)榮瑪鄉(xiāng)高海拔生態(tài)搬遷安置點。出現(xiàn)在眼前的新家,美麗又親切——依山而建的藏式二層樓房錯落有致,彩色的果熱裝點著屋檐,大大出乎嘎瑪?shù)麓氲南胂蟆?/p>

  然而很快,第一個問題來了,過去嘎瑪?shù)麓肴∨⒆鲲埗际怯门<S生火,她不會用煤氣,不會用衛(wèi)生間,怎么辦?榮瑪鄉(xiāng)鄉(xiāng)長肖紅強想了個“笨辦法”,手把手上門教,不只是嘎瑪?shù)麓胍患?,肖紅強還記得剛開始,牧民們“水管爆了、電器壞了、家里沒電了,都找我們?!?/p>

  嘎瑪?shù)麓氲膯栴}解決了。而上過一年小學的尼加尼瑪頭腦更靈活,他不僅快速地適應了新生活,還敏銳地發(fā)現(xiàn)了搬遷帶來的商機——裝修?!拔乙矝]學過,就在別人做的時候邊看邊學,過了幾個月就學會了?!蹦峒幽岈斪院赖貙ξ覀冋f,2020年,那曲市投入1962萬元扶貧資金建設了一批扶貧門面房,對有經(jīng)商意愿的高海拔搬遷群眾招租,他第一個就報了名,開起了自己的裝飾裝修店,剛開業(yè)兩個月就賺了兩萬多元。

  不過,眼下對尼加尼瑪最要緊的事,是供四個孩子好好讀書。自己因為沒上過學吃過的苦頭,他是不想讓孩子再嘗了:“將來他們只要能考上,不管讀到哪里都要供下去。”

  創(chuàng)富交響

  獻給您,

  獻給您一條潔白的哈達。

  這里的歌聲帶給您歡樂與幸福,

  吉祥的美酒浸滿真誠與祝福。

  在西藏,海拔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。我們每到一處,都要先問,這里海拔多少?海拔越高,空氣含氧量越低,生存條件也就越艱苦,甚至連植物的特點也很不相同。

  在海拔超過4000米的地區(qū),人就是最高個子的生物。那里沒有樹,連草都是貼著地生長的。

  “低海拔地區(qū)是種什么長什么,養(yǎng)什么活什么,但西藏發(fā)展扶貧產(chǎn)業(yè),一定要做到因地制宜,要不然就會出現(xiàn)‘高原反應’?!睘榱苏f明這一點,西藏農(nóng)業(yè)農(nóng)村廳計劃財務處副處長旺玖給我們講了個故事。

  幾年前,藏南地區(qū)一家養(yǎng)牛場從內地引進了50多頭黑白花奶牛,品種優(yōu)良,日均產(chǎn)奶量可達80多公斤。但一進藏,奶牛就出現(xiàn)了“高原反應”,不僅產(chǎn)奶量下降,死亡率也很高,最后只剩下10多頭。

  也難怪,高原的氣候常是陰晴不定,讓人難以捉摸。往往前一秒還是艷陽高照,下一秒就落下米粒大小的冰雹;明明剛才還熱得穿半袖,下了一場雨就恨不得套上棉襖。這樣的氣候,什么樣的莊稼能長大?什么樣的牛羊能養(yǎng)好?

  “這是喜馬拉雅紫茉莉,10月就能收獲了?!痹诿琢挚h南伊村藏藥種植基地,指著一片看上去不太起眼的草本植物,桑加曲培告訴我們,這是他成立的扎貢溝藏藥材合作社種植的主要品種,也是村里貧困戶致富的希望。

  米林,在藏語里的意思是“藥洲”。據(jù)史料記載,公元8世紀時,藏醫(yī)大師宇妥·云丹貢布在山清水秀的貢布藥鄉(xiāng)(今米林縣)開辦了第一所藏醫(yī)學校,培訓基地就在扎貢溝。如今,年平均降水量675毫米、平均氣溫8.2℃,千年扎貢溝良好的氣候條件,不僅滋養(yǎng)了雪蓮、貝母、黃牡丹等3000多種珍貴的藏藥材,還點燃了藏地特色產(chǎn)業(yè)的星星之火。

  2007年,桑加曲培從西藏藏醫(yī)學院畢業(yè),自己開起了診所。但在行醫(yī)過程中,卻苦于優(yōu)質藏藥缺乏,常感覺所學的藏醫(yī)藥知識沒有用武之地。于是,他干脆抓住米林縣農(nóng)牧局技術培訓的時機,學起了藏藥材種植和市場推廣。2013年牽頭創(chuàng)立扎貢溝藏藥材合作社,經(jīng)過7年多的發(fā)展,如今已有52畝種植基地、38戶社員,年收入近40萬元,5戶貧困戶在這里打工。

  在基地,我們見到了忙著管理藥材的人們。幾乎每個人背后,都有一個故事:只有一只手的達友,是家里七口人中的主要勞動力,過去只能靠賣奶渣、酥油勉強維持生活,加入合作社后,達友學會了種植藏藥材,每年僅打工收入就有5000多元,去年還在合作社分紅6000多元;南伊村最后一個脫貧的米熱,過去是有名的“懶漢”,村里發(fā)展藏藥材產(chǎn)業(yè)以來,米熱在村干部和技術人員的指導下,開始訂單種植白靈芝等藏藥材,2019年收入1萬多元……

  而在未來,這一個個故事將連點成線、連線成面。“那里將建設一座藏醫(yī)藥博物院,再加上附近的8家藏醫(yī)藥生產(chǎn)加工企業(yè)、2家藏藥材種植合作社以及米林縣藏醫(yī)院、藏醫(yī)學院,我們將打造一座‘藥洲小鎮(zhèn)’?!泵琢挚h委宣傳部部長李月平指著不遠處的一片建筑介紹說。

  如果說獻哈達,是藏族最隆重的待客禮儀,那么,藏藥、青稞等特色農(nóng)產(chǎn)品,就是西藏饋贈世界的珍貴禮物。

  你見過黑色的青稞嗎?

  在山南地區(qū)隆子縣,每到金秋時節(jié),常能見到大片的黑青稞,這當中還有個美麗的傳說。傳說公元712年,金城公主和親吐蕃的途中帶了許多作物種子,在經(jīng)過隆子河谷時,黑青稞種子不慎從公主的“邦典”(藏式圍裙)中掉落,由此經(jīng)過千年的種植,形成獨特的地方品種。

  也許是美麗的巧合,也許是生民千年間的選擇,黑青稞的確是一種非常適宜當?shù)佧}堿性土壤種植的品種。這里種出的黑青稞,做成糌粑口感細膩、麥香濃郁,深受藏區(qū)和不少內地消費者的喜愛。

  “農(nóng)民種地產(chǎn)青稞,但由于沒有銷路,大部分是自給自足?!痹鯓幼尯闷焚|帶來真金白銀的效益?在熱榮洛旦農(nóng)畜產(chǎn)品加工合作社負責人洛旦看來,合作社就是要做“橋梁”,把地方的特色產(chǎn)品賣出去,變成農(nóng)民實打實的收入。去年,合作社累計為周邊89名建檔立卡貧困戶分紅達7萬元。正是在這一家家合作社和企業(yè)的帶動下,隆子黑青稞從一個美麗的傳說成長為市場化的產(chǎn)業(yè),全縣黑青稞種植面積從1.3萬畝提高到3.3萬畝,每年創(chuàng)收1000多萬元。

  當然,故事的發(fā)展并非總這么順利,有時也難免有些小插曲。

  “小時候家里窮,糧食都沒得吃,哪有人種辣椒。”1949年出生的平措加布是土生土長的朗縣聶村人,也是全國勞動模范。他告訴我們,朗縣位于林芝市西南部,雅魯藏布江穿境而過,全年日照充足,晝夜溫差大,很適合辣椒生長,當?shù)剞r(nóng)民種辣椒已經(jīng)有800多年的歷史。但西藏自治區(qū)成立之初,吃飽肚子才是第一要務,村里幾乎沒人種辣椒。

  直到20世紀90年代,平措加布發(fā)現(xiàn),種辣椒有賺頭!“當時辣椒畝產(chǎn)3000多斤,青稞只有七八百斤,我們可以去不種辣椒的村子,一袋辣椒換一袋糧食,既有糧食上交,自家還能賺點錢。”那幾年,他常溯雅魯藏布江而上,沿著峭壁間的羊腸小路,走到318國道沿線,去周邊的村子賣辣椒。在他的帶動下,村里種辣椒的逐漸多起來。近些年,隨著市場經(jīng)濟的風吹進高原,效益高的辣椒也越來越受村里人歡迎。

  “種多了,有一年農(nóng)民的辣椒就賣不出去了,還有人為這事到鄉(xiāng)里去鬧,嚷嚷著說,讓我們種辣椒,現(xiàn)在賣不出去怎么辦?”平措加布帶我們走進他的朗敦辣椒專業(yè)合作社,在濃郁的辣椒面味道中回憶道。也正是這一年,平措加布帶頭成立了合作社,最開始只是為了收購村民賣不出去的辣椒。如今,靠著生產(chǎn)辣椒面、辣椒醬等農(nóng)副產(chǎn)品,合作社年銷售額已達到200多萬元,帶動3戶貧困戶脫貧。

  “辣椒賣不出去,農(nóng)民著急,我們更著急。”朗縣副縣長阿沛次仁快人快語,他告訴我們,其實近兩年還有一次辣椒滯銷的事件。2018年,為推動脫貧致富,縣里動員農(nóng)民發(fā)展辣椒產(chǎn)業(yè),全縣辣椒種植面積一下子由2000畝增加到4000畝,但因為多年來辣椒產(chǎn)量一直保持穩(wěn)定,猛一下子翻番后又沒有完全打通銷路,農(nóng)民的辣椒滯銷了。

  “火燒眉毛,就是想先要把辣椒賣出去。所有縣領導都要包村,所有公職人員包戶,幫農(nóng)民賣辣椒?!卑⑴娲稳蔬€記得,那會兒不管去哪里,車子后備廂都裝著滿滿當當?shù)睦苯?,坐在車里,辣椒味兒都鉆鼻子眼。全縣黨員干部動員了所有資源,幾乎是見人就推銷,總算把滯銷的辣椒都賣出去了。

  “這種推銷方式只能是應急之舉,要真正把產(chǎn)業(yè)做起來還是得打通銷路?!蓖炊ㄋ纪矗藗兠靼走^來。于是第二年,朗縣專門引進勁朗食品加工有限公司,把鮮辣椒加工成佐料、辣椒醬等特色產(chǎn)品?,F(xiàn)在,全縣的辣椒產(chǎn)量僅靠這一家企業(yè)就能完全消化。次仁自豪地說,2019年朗縣辣椒種植面積再翻了一番,達到8000畝,不僅沒有滯銷,還出現(xiàn)了供不應求的情況,優(yōu)質辣椒在市場上能賣到每斤十幾元:“前幾年遇到問題都找市長,現(xiàn)在都去找市場咯。”

  尋寶小調

  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,

  是誰留下千年的祈盼。

  難道說還有無言的歌,

  還是那久久不能忘懷的眷戀。

  西藏最美的,不只是藍天、白云、雪山,更為絢爛多彩的是千年傳承的特色藏族手工藝。從鎏金屋頂上的精雕細刻,到堪稱視覺盛宴的唐卡,從工藝復雜的藏式編織,到防蟲防腐的藏紙,東西南北的風匯到一處,匯聚成消融貧困堅冰的春風。

  在西藏,從民居到寺廟,從房屋裝飾到家具擺設,幾乎到處都能看到藏式木雕的身影。繁復的花紋,艷麗的色彩,精湛的手藝,無不讓人嘆為觀止。而其中的佼佼者,就是扎囊虱雕。

  “虱雕”的名字,源自一粒青稞雕刻的虱子。傳說300年前,哈崗莊園里有一個吝嗇的管家和一位手藝高超的雕刻師。一次,管家故意刁難雕刻師,讓他雕一個動物,如果觀者以為是真的就有賞,否則就要砍斷他的手。雕刻師將一粒青稞雕成一只虱子,放在莊主的茶幾上。莊主發(fā)現(xiàn)后便訓斥管家:“茶幾上怎么會有虱子?”聽說真相后,莊主將雕刻師視為奇才。后來,這位木雕師的傳承人到了扎囊縣扎其鄉(xiāng),收徒授藝,虱雕手藝也由此流傳下來。

  從傳說中,也可見虱雕工藝的精細。“選料、構圖、繪畫、雕刻、拋光、著色,每一步都不能有半點差錯。沒有耐心,做不出好作品?!痹谠铱h虱雕工藝園,我們見到了60歲的虱雕技藝第六代傳承人白瑪占堆,歲月在他的皮膚上刻下深深的痕跡,黧黑的臉龐笑容很少,只有說到虱雕作品時,整個人才像是活了起來。

  白瑪占堆的父親曾是虱雕技藝的第四代傳承人,但由于生計所迫,他起初并沒有子承父業(yè),而是選擇以木匠為生。直到25歲,在村里人的鼓勵下,為了不讓虱雕技藝失傳,白瑪占堆決心把這門手藝傳承下來。

  一旦下了決心,就什么困難也阻擋不了他的腳步。當時很多虱雕老藝人已經(jīng)不在了,找不到師傅學習,他就求人搭拖拉機去拉薩、去各地,先后找了三位老師學手藝;虱雕作品留存少、創(chuàng)作沒有參照物,他就去羅布林卡、布達拉宮、敏珠林寺,仰著脖子一看就是一整天,專門琢磨雕梁畫棟中的虱雕技藝。

  終于,白瑪占堆出師了,他雕刻的作品受到了市場的歡迎。于是他成立了“娘熱阿媽藏式家具廠”,在附近的村子招收了20多名待業(yè)青年做徒弟,讓他們有一門致富的手藝。事業(yè)越做越大,2012年白瑪占堆成立了扎囊縣扎其虱雕工藝合作社,還專門針對貧困農(nóng)民開設培訓班?,F(xiàn)在,在合作社學習虱雕技藝的有80多人,其中近一半是家庭困難戶。

  前后教過這么多徒弟,話不多的藏族青年丹支給白瑪占堆留下的印象最深。丹支是扎其鄉(xiāng)羅堆村的貧困戶,和有精神疾病的母親相依為命。2013年,15歲的丹支來到虱雕工藝園學習,雖然寡言老實,但學習卻十分努力,學成后就留下工作,每年收入都能有七八萬元左右。去年,丹支不僅靠這門手藝脫了貧,還蓋起了新房子。白瑪占堆高興得很,專門雕刻了5張藏式沙發(fā)床和4張藏式桌子送給丹支,慶祝他的大喜事。

  60歲的白瑪占堆接下來的計劃還很多:“我希望能把工藝園發(fā)揚光大,將虱雕工藝傳承下去,讓更多人有一技之長,讓貧困戶有持續(xù)致富的產(chǎn)業(yè),讓我們的下一輩、下下輩人都知道西藏有這么驚艷的技藝?!?/p>

  高原上的人們相信,格桑花能給他們帶來幸福。而在追尋幸福的途中,藏地千百年傳承的文化,正開出一朵朵“格?;ā?,為藏族兒女描繪出一個又一個新的夢想。

  在扎囊縣殘疾人創(chuàng)業(yè)基地,我們見到了24歲的羅布旺堆,如果不是先聽說了他的名字,幾乎很難想到這是個藏族青年。他的皮膚不見高原人常有的黑紅色,反而顯得很白皙,每次說話前都會露出一個略顯羞澀的笑容。

  基地內的制作車間很大,被分成校服組、藏式服裝組、藏式工藝品組、繡花組等幾個區(qū)域。羅布旺堆所在的藏式服裝組,正在趕制一批藏袍的訂單。他告訴我們,家里五口人,勞動力只有他和妹妹。因為他聽力不好,過去只能靠妹妹在外打工養(yǎng)活全家,他心疼妹妹,又沒有辦法。

  2018年,羅布旺堆獲得到基地務工的機會后,學得格外用心。功夫不負有心人,他迅速掌握了要領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個熟練工了,每月工資有4000多元,去年家里已經(jīng)脫貧。但羅布旺堆還不滿足,他希望能讓妹妹不用那么辛苦:“要學好手藝,將來靠自己的雙手開一家服裝店,讓父母弟妹的生活更好?!?/p>

  扎囊縣扶貧助殘服飾加工有限公司總經(jīng)理琮達告訴我們,氆氌是用手工織成的毛呢,古代西藏盛產(chǎn)羊毛,不產(chǎn)棉花,藏族婦女幾乎都會編織氆氌,藏族人用它縫制藏袍、藏帽、藏靴。“現(xiàn)在我們生產(chǎn)的氆氌用的是改良的現(xiàn)代化技藝,性能更優(yōu)越,耐磨不易起球?!辩_說,現(xiàn)在在基地工作的,有像羅布旺堆一樣的33名殘疾人,他們不僅不用靠補助,還能自己賺錢貼補家用。

  在西藏山南,提起“澤帖爾”,幾乎無人會覺得陌生。“澤帖爾”是藏族手工生產(chǎn)的最高級羊毛織品,又稱嗶嘰。“澤帖爾”質地柔軟、持久耐用、冬暖夏涼,舊時,上等嗶嘰制成的服飾曾是專門供給達賴喇嘛和西藏高官的專屬品,其生產(chǎn)技藝有著上千年的悠久歷史。

  但是隨著時代的不斷發(fā)展,各類現(xiàn)代紡織產(chǎn)品不斷涌現(xiàn),“澤帖爾”這門民族傳統(tǒng)技藝瀕臨滅絕。到了2007年,能夠掌握“澤帖爾”紡織技藝的僅有5人,年齡最小的也已經(jīng)80多歲了。眼看民族技藝將永遠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,很多人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巴桑,這個來自山南市乃東區(qū)的藏族漢子更是心急如焚。

  2008年5月,巴桑發(fā)動當?shù)?名農(nóng)民,成立了山南地區(qū)第一個農(nóng)民專業(yè)合作社——乃東區(qū)民族嗶嘰手工編織專業(yè)合作社。合作社專門聘請了5位80歲以上的高齡手藝人,尋找和制作編織工具,回憶精羊毛選料、加工、染色和毛嗶嘰編織工藝流程,并向招收的貧困戶學員手把手地傳授“澤帖爾”紡織技巧。

  兩年后,一批學員掌握了澤當毛嗶嘰的手工編織工序和技能,合作社注冊了“澤帖爾”商標,非物質文化遺產(chǎn)“澤帖爾”被救活了!如今,在合作社長期穩(wěn)定就業(yè)的貧困戶已經(jīng)從最初的9名增加到現(xiàn)在的105名。

  這就是魅力無限的“澤帖爾”。

  又何止是“澤帖爾”?

  作為雪域高原孕育出的神奇而獨特文明的一部分,“澤帖爾”重返大眾視野不是特例。近年來,藏紙、唐卡、藏戲,藏醫(yī)、藏藥等眾多藏傳文化瑰寶,也都逐漸從傳統(tǒng)走向現(xiàn)代,煥發(fā)出了新的光彩。

  在與布達拉宮隔河相望的拉薩慈覺林村,受益于大型藏文化史詩劇《文成公主》的上演,村民們們白天務工務農(nóng),晚上參加演出,每月可增加收入三四千元;在日喀則的老阿媽民族文化手工業(yè)發(fā)展有限公司,藏族姑娘次央將家庭貧困的中老年婦女組織起來,生產(chǎn)邦典、藏裝、藏靴、藏被、藏式毛毯、藏式卡墊、旅游產(chǎn)品等,年均銷量5000件以上,年純利潤200多萬元,人均年增收2萬多元……

  一刀一鑿,人們將雪域千年的文化傳承刻進歷史的年輪;一針一線,珍貴的傳統(tǒng)文化瑰寶將告別貧困、圓夢小康的彩色夢想織進藏地兒女的心里。

  熱土晨曲

  回到拉薩,

  回到了布達拉。

  在雅魯藏布江把我的心洗清,

  在雪山之巔把我的魂喚醒,

  爬過了唐古拉山遇見了雪蓮花。

  美麗而神秘的西藏,讓多少人心生向往,列為“一生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”。然而有那么一群人,他們進藏的旅途中卻沒有風花雪月的浪漫。

  西藏有一種獨有的花,叫狼牙刺。每年4月底5月初開花,因為花朵呈紫色,常被內地游客誤認為是薰衣草。但當?shù)厝烁嬖V我們,這種花比薰衣草頑強得多,在條件惡劣的沙地上也能綻放出最美的色彩。

  “每年狼牙刺要開花的時候,伍老師就要來了?!必暩驴h農(nóng)業(yè)農(nóng)村局工作人員段云芳說。

  她口中的“伍老師”叫伍國強,是湖南瀏陽人,從2014年到2020年,前后5次赴貢嘎援藏。每次進藏,同一班飛機的其他旅客箱子里裝的是個人用品,伍國強裝的卻是湖南蜂王和五花八門的作物種子。這是他要帶給當?shù)剞r(nóng)牧民的“禮物”。

  從2014年第一次進藏,伍國強的目標就很明確,要給當?shù)剞r(nóng)民找到一項致富的產(chǎn)業(yè)。為此,他在農(nóng)業(yè)農(nóng)村局的后院搭了一座簡易溫室大棚,一個個品種試著種——黃小玉西瓜、水果黃瓜、黑花生、湖南辣椒……但受制于高原氣候,效果卻一直不太理想,愁得“頭發(fā)都白了不少”。

  皇天不負有心人,春季盛開的狼牙刺激發(fā)了伍國強的靈感——這是一級蜜源植物?。?/p>

  其實貢嘎當?shù)匾恢庇修r(nóng)民養(yǎng)蜂,但技術等各方面都比較缺乏,不成規(guī)模也不見效益。伍國強調研之后,就動了教農(nóng)民養(yǎng)蜂的念頭。為了摸清高原養(yǎng)蜂技術,他在農(nóng)業(yè)農(nóng)村局后院自己養(yǎng)了兩箱蜜蜂。蜂蜜成熟了,就送給同事和周邊的居民吃,人們都感嘆“從沒吃過這么甜的蜂蜜”。

  技術摸清了,伍國強開始大規(guī)模推廣。每天天剛蒙蒙亮就出發(fā),天黑透了才回去,把貢嘎縣所有的鄉(xiāng)鎮(zhèn)跑了個遍。

  “有一次我和伍老師去紅星村推廣養(yǎng)蜂技術,他把僅有的一套護具給了我,結果采蜜時自己的眼睛不小心被盯腫了,還一點都不在乎,直問我蜂蜜甜不甜?!弊鳛槲閲鴱姷拇顧n和助手,段云芳被他那股癡迷勁兒深深感染著。

  拜訪伍國強期間,我們走進貢嘎縣杰德秀鎮(zhèn)的一家店鋪,60多歲的巴桑站起來迎接我們。他是蜂農(nóng)扎西達杰的父親,皮膚黝黑發(fā)亮,笑容帶著高原上特有的淳樸和熱情。店里擺著好幾桶蜂蜜,里面裝著自家生產(chǎn)的狼牙刺花蜜,巴桑用勺子舀出一點給我們品嘗??诟星逄鸺毮?,再回味還有水果的甘甜,不同于我們吃過的任何一種蜂蜜。

  巴桑告訴我們,這家小店能開起來多虧伍國強?!斑^去家里主要種青稞,一畝地只能賺幾百元,雖然也試著養(yǎng)養(yǎng)蜜蜂,但只有兩三箱,賺不到什么錢?!弊詮奈閲鴱妿砹烁玫钠贩N和技術后,家里的蜜蜂養(yǎng)殖規(guī)模擴大到60多箱,還在鎮(zhèn)上開起了店。巴桑告訴我們:“這樣一桶蜂蜜160多斤,零售價每斤30元,勤快點的話,一年賣蜂蜜能賺9萬元至12萬元?!?/p>

  “我來到這里,就是希望將貢嘎當成自己的家鄉(xiāng)來建設,領著大伙真正改變現(xiàn)狀,做到脫貧而不返貧?!痹谧约旱墓ぷ魅沼浝?,伍國強這樣寫道。

  而這里的人也早把他當成了朋友和親人。段云芳告訴我們,每次伍國強確定進藏日期,將航班號發(fā)到朋友圈,下面就會有幾百上千條齊刷刷的“歡迎”,都是鄉(xiāng)鎮(zhèn)農(nóng)技人員和農(nóng)牧民的留言。

  “且把他鄉(xiāng)作故鄉(xiāng)”的,又何止伍國強一個?

  僅2016年以來,各兄弟省區(qū)就連續(xù)選派八批干部17萬多人次,在西藏所有村(居)開展駐村工作,落實扶貧項目9272個,投入幫扶資金29.6億元。

  高原的風向哪里吹?高原的人往何處去?

  這片熱土不僅見證著進藏的喜怒哀樂,還見證著越來越多年輕人的回歸。

  在山南市加查縣電子商務中心,我們見到了正準備直播的洛桑卓瑪。直播間內,打光燈、專用聲卡、耳機、麥克風等各種設備一應俱全。卓瑪熟練地拿起面前陳列的藏式特色產(chǎn)品,向觀眾逐一講解。

  直播結束后,穿著黑色高領薄毛衫、淺色緊身牛仔褲的卓瑪坐在了我們面前。在她身上,既有一種藏族姑娘獨有的健康美和原始生命力,又充滿年輕時尚的氣息。讓人吃驚的是,這位1996年出生的女孩在當?shù)匾呀?jīng)是小有名氣的“網(wǎng)紅帶貨主播”了。

  最初,卓瑪從事電商行業(yè)純粹是機緣巧合。2018年她從四川讀完大學后,正巧趕上加查縣組織電商培訓,于是就報了名,和其他幾名同齡人到了遙遠的湖北宜昌,參觀電商企業(yè)、觀摩創(chuàng)業(yè)大賽、還學習怎么與粉絲互動。更讓她難忘的,是自己第一次“出了鏡”,穿上藏族民族服飾邊唱邊跳,短短幾分鐘就為帶貨主播漲了1000多粉絲。年輕的藏族姑娘興奮不已,好像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情。

  現(xiàn)在的卓瑪已成為加查縣電商中心的簽約主播,去年第一次直播就賣出了五六千元的蟲草。但是卓瑪還有更遠的目標:“以后我打算一直把這行做下去,向更多人介紹家鄉(xiāng)的產(chǎn)品?!?/p>

  進藏之后,我們發(fā)現(xiàn),西藏有樹,而且還有柳樹。

  西藏的柳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,叫作“唐柳”。傳說是當年文成公主進藏時,為解思鄉(xiāng)之情,專門從長安帶了樹苗,到拉薩后親手種下。

  經(jīng)歷了數(shù)不清的風霜雪雨,這些柳樹頑強地活了下來,枝干已不復祖先的纖細秀麗,而是強壯如松柏,盤旋擰成麻花似的向上生長,個頭只有二三十厘米,但極有耐力,耐寒,耐旱,耐風沙。

  也許,恰是在最艱難的環(huán)境里成活下來的,才是最健壯、最頑強的。在雪域高原上,栽下去的樹,種下去的莊稼,要么就不能活,只要活了,那就是歷經(jīng)怎樣的風雪摧殘也能活,而且會釋放出更為蓬勃的生命力。

  高原上的人,也是如此。他們走過漫漫長夜,歷經(jīng)百轉千回,卻始終沒有放棄對這片土地的熱愛,沒有放棄從連綿雪峰間刨出富足生活的希望。

  高原的風還不停,歌仍在唱。

  我們相信,生活在那樣高海拔的地方,一定會迎接更多的風雪磨礪,但也一定能享受到更加熾熱的陽光照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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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 陳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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